千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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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鹿】桃桃

学长路易X学弟雷格西


Ⅰ.

 

一枚桃子。

 

雷格西坐在窗台上,他的后脑靠着窗橼,他的眼睛有点飘忽有点羞涩地盯住桌面上的一枚浑圆、深红的桃子。暮春浓重葳蕤的树影轻柔地罩住他,橙色的落日将他浸泡在稀薄的晚霞里。

 

桃子...是什么味道的呢?

 

雷格西是很少吃水果的,也许是食肉兽的牙太尖利舌太粗糙,也许是他不停生长的十六岁身体太需要更丰富的养料,令他习惯的是大量的豆制品、荞麦面,或者昆虫,总之是可以平复一头大灰狼永不满足的胃的东西。而桃子,在它的表皮之下藏着的,会不会是一个湿润的秘密?这对他来说,太柔软、太易碎,也太陌生了。

 

但大概是有人喜欢吃的。雷格西在一片软金色的薄光中这样想,是的...至少路易很喜欢。

 

他看见路易在他面前吃一枚桃子,就在几刻钟之前。

 

下午的阳光很好,空气中可以闻到柔和的青草气味,路易就坐在这样的一片温润而明亮的春光里,从窗户望出去,沉默地吃一枚熟透的果实。

 

这间教室里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人,桌椅是好端端地摆着的,但却没有使用的痕迹,看起来确实是很久无人问津了。

 

雷格西在一张桌子上坐下来,望着窗边的路易,尾巴轻微地摇摆几下,腾起一片小小的灰尘。

 

路易挑了张椅子坐下,从兜里掏出一枚桃子,沉默地吃起来。桃子的表皮被清脆地咬裂了,有透明的汁液飞溅出来,露出湿润的、娇嫩的果肉,路易吸吮着丰沛的汁液,暮春的云从他眉眼中流过,引一道葳蕤春光落在他的唇上。

 

雷格西没有说话,他不会问路易带他来这里要做什么,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想过要问任何问题。他只是看着桃子与路易湿漉漉地唇齿相交,看着透明的汁液顺着路易的手指缓缓流到他的掌心,洇湿一块浅色毛皮。看着路易白色衬衫最上面解开的两颗扣子,看他袖口挽起露出的一截线条优美的手臂....

 

他感到一阵心悸,光是回忆这个画面,他的胃里就好像有蝴蝶在上下飞舞,轻盈得难以消受,又幸福得几乎惶恐。

 

浓稠的、蜂蜜色的晚霞把雷格西柔柔地包裹起来,他像一朵暮春里飘飘悠悠的柳絮,慢慢地、轻轻地漂游,被暖风熏得醉了。他闭起眼睛,无法忽视下腹处慢慢升起的、强烈的冲动。

 

雷格西的手颤抖着从校服裤和小腹的缝隙间伸进去,他应该停下了,可是他不能,就像他不能假装路易与现在正发生的事情毫无关系,不能假装十六岁青涩却强烈的潮汐因一轮月亮而起。桃子陌生的、甜腻的气味粘稠地流淌,湿漉漉地充斥了整个暮春的天空和傍晚,他怎么逃得过呢?

 

诸神在上....请原谅我。十六岁的雷格西陷入了情热的沼泽,他困惑、羞窘、无可奈何。他的身体因在这个过于纯洁过于坦然的暮春里自渎而轻轻颤抖。每一朵绯红的云里都探出无数双眼睛,窥伺、嗤笑着这个情难自已的少年。你完蛋啦。他们半真半假地嬉笑。

 

雷格西以一种彻底交付的姿态向后仰去,他喘息未平,手从身侧无力地耷下来,他望着窗外燃烧的落日和欲雨的云,模模糊糊地感到他正面对着过去生活中避而不谈的所有秘密,和天地之间最大的迷津。

 

他十六岁的暮春里,湿润的云朵正挤满天空,炽热的飓风连同雨季提早到来了,而风眼正是路易。

 

 

 

 

 

Ⅱ.

 

 

路易知道自己很美。

 

作为号角财团的少爷和奥古玛唯一的继承者,理所当然地,他从小接受了过多的溢美之词,堪当大任、天资不凡.....像一阵轻飘飘的风刮过去,听过就罢。他被一个财阀培养到十八岁,又天生一副玲珑心窍,哪怕千万人心在他面前也只门窗洞开任他窥伺。那些对心智、才华、外貌的赞美像一束束捧花送到他面前,而辨别出哪一朵是用塑料和香水伪装起来的假货,对路易来说,只能算得上生存的基本技能。

 

唯有美丽,唯有美丽这个词,像有魔力一般,对年幼时的路易来说,它太陌生太遥远也太不可碰,尽管那时他在每一场宴会或是每一个房间里已经能收获不少含义复杂的眼神。然而那时他并不明白美丽意味着什么,因此他只是带着一种幼稚的自豪和懵懂,将这个词小心地收藏在自己的心里。

 

五年又五年,路易双颊的婴儿肥褪去,四肢抽长身段拔高,他像一棵暮春的梨花树,在月夜里下着透明发亮的雨,他的双眼漆黑,是诱惑人跳进去的深渊。那些曾对他孩童时的美貌给予得体的赞赏的朋友、或敌人们,再也不能假装无视他一身华衣下流畅的腰线、骄傲的胸脯还有属于雄鹿的、笔直修长的腿。

 

美是难以逃离凝视的,这其中有些是纯粹的欣赏,有些包含真挚得可笑的纯情,还有些昭示最下流的欲望,路易沐浴着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也宽容到足以将它们全部收下。他已经知道如何坦荡荡地摆出一副体面又性感的姿态在它们之间游走,也知道如何利用这种力量烧毁城堡,攻陷城池。

 

包括那头蠢狼,雷格西。

 

哈鲁应该是路易最合得来的床伴,相比其他人,路易独欣赏她那种坦荡的、刀口舔蜜的姿态。

她是个缠绵缱倦的情人,却能始终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和点到即止的好奇心,不会过度地关心路易的精神生活、饮食状况、家庭问题。路易心知这是那些拙劣的情人用来试探他的手段——但那过于亲密了,他害怕它会变成爱。

 

爱,他第一次见到雷格西时,想到的是不是这个词呢?他没有勇气确认。

 

路易擅长用这种力量俘获人心,他很了解。承认自己的爱等于主动暴露在猎人的准镜里,等于用自己的心脏抵住花刺来染红蔷薇——爱是致命的。

 

因此路易宁愿把面对雷格西时强烈的、面目不清的冲动归结于雷格西宽阔的肩膀和沉默而专注的眼神,把对他的欲望统统倾泻到那具青涩而蓬勃的肉体上,犹如一个面对悬崖转身离去的人。

 

当他决心让一切只关乎一场毫无心智的纠缠时,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事实上,路易很自知,他知道拥有这样一副皮囊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当他像刚才那样在雷格西面前吃一枚桃子会发生什么。

 

 

要俘获雷格西太简单了,他能看见雷格西的眼睛慢慢向下移到他的唇,他的嘴,然后默默叫停自己的行为,换个坐姿,感到有点坐立难安。

 

 

路易知道那是投降的意思,那意味着又一座城池已经放下吊桥,打开大门,向他俯首称臣。

 

 

而最妙的是,路易装作对此无动于衷。

 

 

他自顾自地将雷格西列入他长长的猎物名单,也认为他们之间即将发生、也只可能发生的是一段柏拉图式的肉体关系,至于心头那些未消散的疑虑,路易决心不去想了。

 

 

 

 

 

Ⅲ.

 

 

“为什么?”

 

路易转头看着雷格西:“你指什么?”

 

此时天空中漂浮着半明半暗的云,在他那被爱慕的眉眼之间投下淡红的阴影。路易有一双漆黑无明的眼睛,雷格西只需要看上一眼,胸中便胀满了软绵绵的酸涩与甜蜜,于是他眼神闪烁:“我是说,你为什么找我来这里,你知道,你最近经常.....”

 

路易站起身来,他披着暮春里软金的薄光,一步一步地走近雷格西。

 

心跳的声音太大了,雷格西只能听见一阵嗡鸣。路易的影子将他笼罩,路易的双眼在阴影中盯住他。雷格西无法动弹,而犬科敏感的鼻子却不可避免地嗅到熟透了的、汁液饱满的桃子的气息。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他顾不上去想了。

 

路易迎着他的猎物的慌乱的、动摇的眼神,露出一点笑意,他垂下那双漂亮的眼睛,停顿了一个喘息,然后慢慢地、轻轻地重新接住雷格西的目光:

 

“我以为你喜欢这样看着我,”

 

桃子的气味越来越浓,路易真诚地笑了:

 

“难道不是吗?”

 

暮春的风从敞开的窗子吹进来,吹乱了踌躇的云朵。雷格西不记得他是怎样回应路易的,只记得一切都开始于一个吻,一个滋味甜美,缱倦缠绵的吻。

 

他们用这个吻回应了一切暮春的缺憾与圆满,所有苍白的弦月、不曾绽放的花朵,所有绯红的晚霞,还有桃子的香气。他们拥抱着向下倒去,陷在一场初恋里。

 

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了。整日唱着情歌的鸟儿听见这样情热的喘息都要羞得扭过头去,橘粉色的风也小心翼翼地随着他们的起伏呼吸。路易与雷格西,他们相遇得太早了,于是相爱得也太早了。提早到来的初恋搅乱了暮春的气流和云,催熟了炽热的季风和雨季。

 

他们从浓稠的眩晕中慢慢清醒,路易用双手撑起上半身来,依靠着墙壁,等着狂跳的心脏渐渐平静。

 

“好像有桃子的味道。”

 

雷格西的声音有点干涩。

 

路易看向雷格西,他的轮廓在路易的视野里由模糊慢慢清晰。

 

“哦,有的。”

 

 

 

路易侧身捡起乱糟糟的校服裤,从裤兜里翻出一枚桃子,他自顾自地一笑。

 

“都压坏了。”

 

桃子上有一道小小的裂口,露出深红的、湿润的果肉。

 

路易咬了一口桃子,唇舌相交,嘴唇染上淡红的桃汁,他伸手将桃子递给雷格西。

 

雷格西没有理会,他探过身来,从路易嘴里分享了属于十六岁暮春的、桃子的味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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